由於楚攸寧堅決不入唐家, 導致話題一度遏止，午時過後, 唐老爺子便回唐宅休息，唐煜纏著楚攸寧不放，非要跟他一起午睡, 楚攸寧因為之前一些想法，讓他態度軟化不少, 最後在唐煜撒潑下，點頭應下。

“弟弟, 疼嗎？”

楚攸寧躺在床上，唐煜坐在他腳下, 腳被他小心翼翼棒在手心裏, 呼呼吹著氣，那擔心的樣子讓楚攸寧心情覆雜，幹巴巴回道, “不疼。”

護士剛好推門進來聽到楚攸寧的話，臉上掠過心疼，這孩子已經是第二次入他們醫院了, 與唐老爺子他們的關系雖不太清楚, 但也能猜到一些, 可她只是一個護士而已, 又能做什麽。

楚攸寧接過護士配好的藥服下，擡頭就見唐煜他的腿眨巴著眼睛，一臉佩服的表情；楚攸寧抽抽嘴角, 對捧著腳的唐煜勾勾手指。

把捧在手上的腳快速放入懷中，“啪”一聲，雙手拍在嘴巴上，捂住，僅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對著楚攸寧搖頭。

眉頭一扭，小臉一板，唐煜蔫了，嘟著臉，放下楚攸寧的腳，屁股一挪一挪挪楚攸寧身邊，“弟弟餵。”

無理的要求自然不會被楚攸寧理會，只是緊盯著唐煜，就讓他屈服了。

接過藥跟水，唐煜嘰咕著，“弟弟一點也不可愛。”

苦著臉把藥服下，唐煜抱著楚攸寧的腿一本正經看著他。

“怎，怎麽了？”

在唐煜面前少有的結巴，讓唐煜讓滿意，用力點點頭，然後，在楚攸寧目瞪口呆下，嘟著嘴，俯下身，“吧唧”一聲親在楚攸寧嘴巴上，“親親，會變甜。”

說完，在楚攸寧還沒反應過來時，又爬到楚攸寧腳本下，捧起那雙被裹成粽子似的腳，“吧唧”兩下，一只腳親一口，“親親，不疼。”

楚攸寧小臉“唰”一下爆紅，拿起枕頭毫不留情向唐煜砸去，“笨蛋，蠢貨。”

枕頭突然砸過來，唐煜本能向後縮，誰想到坐在床沿的他後背漏空，隨著枕頭一起滾下床，“咚”一聲摔在地上，聽著都疼，護士把東西收拾好，抽抽嘴角，決定無視未來東家的狼狽樣子，淡定離開。

楚攸寧把被子拉上來蓋住頭，耳邊自動屏蔽唐煜的哀嚎聲，臉上熱氣騰騰，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還氣的。

沒能與楚攸寧達成共識，唐老爺子非常不悅，但唐澤說的話也在理，可讓他對一個小輩讓步，更難以接受，大廳氣氛沈悶，落地大鐘的秒針“沙沙”走著，時間一點點過去，坐在老爺子對面的高南眼珠子一轉，說道，“外公，那小子不是要小考嗎？抓住這點，還不乖乖聽話。”

高南可不想讓楚攸寧進唐家，雖說這樣更容易報覆這垃圾，可自身的優越感讓他覺得跟楚攸寧站在一處都是對他的侮辱，更何況住到一起。

高南亂出主意讓唐澤非常頭痛，“爺爺，我們跟他交手這麽多次你不是不知他性子，小煜聽他話，如果惹怒他，後果不堪設想。”

這句話如果深想，會讓唐老爺子對楚攸寧更加不滿，可唐澤也不想讓楚攸寧入唐家，唐家水太深，他這個長孫都過的不舒心，更何況楚攸寧一個毫無背景的小孩，可如果不這樣說，爺爺一旦真采取高南的建議，無非兩個結果，楚攸寧將被困唐家，失去他自由的未來，或與他們玉石俱焚，這兩個結果都不是唐澤想要看到的。

“他敢。”輕喝一聲，唐老爺子急喘著氣，想起那野小子會把他孫子帶走或做出什麽出人意表的事傷害的唐煜，他就恨不得現在立即解決他。

得於唐澤的勸解，唐老爺子並沒立即給出答案，但唐澤已經看出他的松動。老管家扶著唐老爺子站起來，準備上樓休息。

“小澤，別忘了你姓什麽。”

沈默著站起身，望著老爺子離開的背影，唐澤眼角餘光看到高南嘴角嘲諷的笑意，不禁在心底苦笑：姓什麽？他姓唐，可有人知道他姓唐嗎？爺爺，在這個唐宅，我可是連姓高的都不如啊！您老人家又可知道？

老爺子讚同的消息楚攸寧是晚間時分知道的，因為唐老爺子年紀大了，午時回去後就沒再過來，反導是唐家其他過來走個過場，話裏話外，楚攸寧也聽出來了。

唐澤是帶著晚餐過來的，菜偏清淡，唐煜很不高興，嚷著要吃烤鴨，唐澤不開聲，楚攸寧更不縱他，唐煜嚷兩句也乖乖捧著碗吃飯了。

吃飯過後，唐澤就把這個消息再詳細跟楚攸寧說一遍，順帶另一個消息，是楚攸寧的班主任。

今天是周二，因為楚攸寧沒去上課又沒請假，他老師找不到人，電話就打到唐澤這裏。

唐澤把電話遞給楚攸寧，“我已經跟她說你在我這，要過兩天才能去上學，你看要不要回個電話給她。”

楚攸寧點點頭，伸手去拉放在床邊的輪椅，按著床邊就要坐上去卻被唐煜一把拉住，“弟弟去哪？”

眼底湧現不安，唐煜抓著楚攸寧的衣角越來越緊，楚攸寧拉兩把沒拉開，“我去打個電話，一會就回來。”

唐煜立馬站起身，跳下床，“我也去。”

楚攸寧看看唐煜，又看看唐澤，坐回床邊，“我不出去了。”

把電話撥通，接起就是老師擔心的問候，楚攸寧喉嚨一陣發緊，這世界上除爺爺，就老師對自己最好了吧！

與老師說情況時，楚攸寧並沒直說，只是說腳不小心受傷，過兩天就回去上課。緊挨著楚攸寧坐的唐煜一聽楚攸寧說要回家，眼睛一亮，放開楚攸寧的衣角，喜滋滋的去收拾東西了。

唐澤坐在旁邊沒說話，只是他第一次意識到，不但唐煜對楚攸寧重要，楚攸寧同樣對唐煜重要，他們之間的牽絆與情感比他相像中還要深。

“你收拾東西做什麽？”

在說電話時楚攸寧已經發現唐煜怪異的舉動，不過一直在跟老師，也制止不了他。

看到楚攸寧打完電話，唐煜放下手上的背包，顛屁顛屁跑到楚攸寧跟前，咧開嘴一笑，道，“跟弟弟回家。”

昨晚的事在唐煜腦海中其實已經模糊了，可大和尚的話他卻一直記得，他跟弟弟會一直一直在一起。

楚攸寧眉頭快扭成結，看唐澤一眼，唐澤站起身，說道，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
楚攸寧點點頭，唐澤離開後，楚攸寧坐在床上，讓唐煜自己到衛生間洗漱。之前他在唐家被人侍候慣，連洗臉、刷牙都不會，這還是楚攸寧後來教他的。

衛生間裏水聲“嘩啦啦”響起，過十來分鐘，唐煜端著一盆水小心翼翼走出來，全身濕答答，連頭發都在滴水，楚攸寧臉一黑，厲聲說道，“不是跟你說過洗臉要把毛巾扭幹嗎？怎麽還弄的全身是水？”

楚攸寧突然出聲把專註力都放在水盆上的唐煜嚇得手一抖，盆向內傾斜，水“嘩啦”一下全倒身上，楚攸寧閉閉眼，深呼吸兩下，這時的他已經是被氣到沒脾氣了，“去換衣服。”

看著楚攸寧的臉色，唐煜很不安，慌亂抓著衣角說道，“弟弟，弟弟，小煜不笨，小煜還會扭幹水的，小煜打水，給弟弟。”

說完慌慌張張跑進衛生間，沒一會拿著扭成柱子狀的毛巾跑出來，攤在楚攸寧面前，“看，弟弟，會扭幹，小煜不笨，剛接水，水嘩啦，飛出來，濕了。”

擡起手臂用力擦擦臉，又拉拉濕透的衣服，唐煜小心翼翼看著楚攸寧，見楚攸寧沒開聲，唐煜把毛巾攤開，學著楚攸寧以往教他的對折一次，放到楚攸寧臉邊，“弟弟，擦臉。”

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慢慢收攏，指尖扣在扶上微微發疼。

楚攸寧的神情平緩下來，唐煜遲疑一下，學著第一次楚攸寧給他洗臉的動作，輕揉擦拭，完後又拿起楚攸寧的手想要為他擦手，卻被楚攸寧躲過。

“弟弟是病人，弟弟要聽話。”一臉嚴肅“教訓”楚攸寧，唐煜非常堅持地要給楚攸寧洗臉。

整個洗漱過程還算順利，就是唐煜把擦完手的毛巾又給楚攸寧擦了一遍臉。

倆人勉強洗漱完成後躺回床上，把燈關掉，外面的月光灑進來，病房寂靜無聲。

“唐煜，睡了嗎？”

“弟弟要叫哥哥。”

反駁聲響起，接著傳來衣服與床單摩擦的聲音，本就抱著楚攸寧的唐煜的手收的更加緊了。

“我要喘不過氣了。”

生氣推開埋在頸間的腦袋，楚攸寧仰頭喘兩口氣，接著說道，“唐煜，你要回家，回唐宅。”

安靜，似乎連呼吸聲都變輕了。

“不想我不要你就回唐宅，你爺爺會讓人在周六日的時候把你接過來，到時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，否則的話，你會再也見不到我。”

想起昨晚唐老爺子看自己的目光，楚攸寧無比清楚現在的自己是多麽渺小，像只螞蟻似的，只需一根指頭按下來，就會粉身碎骨，“不可以拒絕，你忘了，你被關在家裏多少次了？”

“大和尚說，佛主答應了，就會一直一直在一起。”

哽咽聲響起，楚攸寧覺得全身發涼，楚攸寧想，今天，他會永遠記著吧！不會忘記。

“等你數清了佛珠有幾顆，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吧！”

頸間冰涼的眼淚流淌著，楚攸寧從來不知道，原來傻子也會悲傷，也會默默的哭泣。

“……周六……周六日是什麽時候？”哭泣的聲音帶著妥協，只是抱著楚攸寧的手卻越來越緊。。

“把一個手掌的指頭數完就到了。”

五天，其實很短，只是五個指頭而已，只是對傻子而言，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了，因為他要見到這個只喊自己傻子的人，要一個手掌的時間；其實，他都懂，都知道，弟弟也知道，所以弟弟只喊他傻子，甚少喊他唐煜，因為弟弟也明白的，他只是傻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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